對黑澤明《七武士》非常好的情節與內容介紹。
-------------------------------------------
篇名:千山我獨行---《七武士》黑澤明1954
出處:何英傑部落格 2007-11-04 03:18
連結:http://blog.chinatimes.com/onlooker/archive/2007/11/04/213821.html
摘錄內容:
日本戰國時期,農民因不堪山賊騷擾而向外求援。他們幸運的請來七位武士守禦村莊,最後全數殲滅了四十名山賊,但武士也七餘其三。
這是一部上乘的武俠片。
首先,它描寫了武士的結義與戰鬥過程。為首的勘兵衛不忍農民的處境,慨允相助。他了解狀況後,認為寡不敵眾,便開始物色合適的幫手。由於農民只能提供一天三餐的白米飯作為酬勞,願意接受的武士少之又少。七郎次是他過去忠心耿耿的舊屬,召之即隨。五郎兵衛則是素昧平生,卻一見如故。他豪爽的回覆:「農民的悲苦我是很了解的,你接受他們的心情也能了解。但我接受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你的個性吸引了我。也許人生最深的友誼,常常是起於偶然的機緣吧。」其後的久藏,也同樣是這種好漢相惜的性情中人。他所志本在劍術,無意捲入事端,卻受了感召而改變初衷。至於平八、勝四郎、菊千代,同樣心懷俠義。
秋收之後,武士與山賊對陣。勘兵衛雖然佈局縝密,但戰場上瞬息萬變,禍福難料。平八等人奇襲敵寨,得手之後,卻為了搶救同伴而犧牲。久藏孤身闖入敵陣,夜伏、殺賊、奪槍,膽識出眾。菊千代看得又敬又羨,也想效法,居然擅離崗位而去。後來他雖也奪到了槍,但其負責的側翼卻被趁隙攻破。混戰之中,五郎兵衛不幸殉死。到了最後決戰,勘兵衛一改前計,故意讓山賊餘眾傾巢而入,打算甕中捉鱉。此舉果然奏效。不料賊首倉皇間竄入婦孺躲避的草屋,暗槍殺了久藏,也重傷菊千代。菊千代奮起最後一口氣,與其同歸於盡。這段出生入死的纏鬥中,完整的突顯出一股有智、有仁、有勇的武士精神。
其次,電影對農民也有深入的刻劃,並非讓他們單純的「簞食以迎王師」。農民與武士之間,接連發生過三次矛盾。第一次是武士入村,竟沒有人肯去歡迎。第二次,是因為農民獻出了幾副從戰死武士身上扒下來的盔甲。農民是好意,但勘兵衛等老武士卻覺得受辱,久藏甚且冷冷的說:「真想把村裡的農民都幹掉。」為什麼這樣說?因為在他們的眼中,不論何方武士,死則死矣,都不應偷其甲胄,這是對武士階級的大不敬。不過這時,菊千代卻跳出來嚴詞反駁:「你們把農民當成什麼?聖人嗎?哼,他們像狐狸一樣的狡猾。他們說沒有米、沒有麥,什麼都說沒有。其實他們有,什麼都有。地板下找找看,糧倉裡捜搜看,什麼都會跑出來,一大堆。米、鹽、豆、酒。再到山谷裡去看看,還有隱藏的田地。表面上裝得很老實,其實是群大騙子。他們若嗅到戰爭的氣味,就會去獵殺戰敗者。聽著!農民是小器、狡猾、愛哭、邪惡、愚昧,還殺人哪!這是他們的真面目。但,是誰害他們這樣的?是你們。是你們這些武士幹的!你們燒毀村莊、破壞田地、搶他們的食物、強迫勞動、玩他們的女人,如果抵抗就殺人,那麼你叫農民該怎麼辦?」原來,菊千代本是農民階級裡的孤兒,因不願再當農民而加入武士行列。他雖無武士的威儀,卻有武士的心志。他的這番話,成了全劇的樞紐。它清楚交代農民心中畏懼與不信任的緣由,也從負面說出草菅生靈的另一類武士形象。
既然農民不來歡迎,何不拂袖而去?既然農民會使詐,也會陰險的追殺落單的武士,那何不假山賊之手給他們一頓教訓?沒有。這群武士並沒有以怨報怨。甚至在第三次的矛盾中,勝四郎與某農婦的戀情被其父撞破。那父親氣得大罵「什麼東西,看上這種武士」時,勘兵衛等人也沒有被激怒,只是好言相勸。倒是有農民看不過去,出面澄清他們是彼此相愛的。
這些矛盾點的存在,正襯托出七武士過人之處,尤其可以看到勘兵衛斷事之明。在人情世故中,他是圓通而對人有體諒的。可以走而不走,可以怒而不怒,單是這一份智慧與度量,就非常人所及。這類矛盾,處理不當就容易擴大為兩方衝突,造成內部分裂。他老成持重,聽明來龍去脈後完全不計嫌隙,使得農民與武士得以結成堅實的戰鬥體,實為難得之將才。
最後山賊剿滅了,電影於勝利之中掉轉鏡頭,繼續陳述出武士生命的蒼涼。當農民歡樂的下田插秧,渾然忘了有七武士時,倖存的勘兵衛有了感歎。他對七郎次說:「我們又失敗了,農民才是勝利者,不是我們。」其實這份感歎,在一開始勘兵衛婉拒年輕的勝四郎拜師時,就講得很明白:「我知道你要說的。我也曾像你一樣年輕過,滿心只想『磨練自己,在戰場上立大功。建立豐功偉業,將來成為城主。』但不知不覺,髮已鬢白。光陰飛逝,連雙親與好友也都逐一過世了。」當時的一席話,在場武士聽得各各默然。如今,仰望風沙中的劍塚新墳,他少了功成身退的瀟灑,湧起的是鳥盡弓藏的悲壯。這種心境體會,就像《三國演義》開卷所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智勇雙全又如何,功業彪炳又如何?「轉頭空」是任誰都逃不了的,天大的本事也淘不過浪花。英雄與漁樵,武士與農民,終有一天要同歸黃土。這是無可迴避的悲劇,是沒有敵人可以對抗的悲劇,是聖賢愚劣一視同仁的悲劇,是又平靜又吶喊不了的悲劇,是悲劇中的悲劇。然而,如果時間倒退再來一次呢?只怕勘兵衛仍會首肯,七武士仍會結義。他們遠來相助,置自身安危於度外,求的豈是幾頓白米飯?他們所求的,是一個安身立命的價值觀。生固欣然、死亦無憾。他們全是千金難請一諾而來,敢為知己而死的武士。仁就是仁,義就是義,命運攔在前面也一樣。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導演從武士、農民、命運的三層角度,層層聚焦在「俠之大者」的武德上。整個故事自始至終沒有掌門異人,沒有真經寶刀,沒有輕功毒針,沒有以一破百的神機妙算,也沒有「蓋世神功精采對決」「某某英雄終於滅了萬惡仇家」的套路,然而其人其事之俠心俠骨,千秋可鑒。武士之首勘兵衛,除了在片頭展露一對一手刃匪徒的身手,接下來儘是沉穩的智慮。久藏用劍的造詣高,但他謙沖內斂的修養更高。電影拍出了武士的靈魂,而靈魂是存於人格,不存於武技。七武士固然義薄雲天,但身處刀光劍影,性命與農民同樣凶險。他們只是在亂世中有操守、敢作為的一群平凡浪人,其所不同於農民者,就是一份捨己從人的存心。這個磊落的存心,是自我肯定、自我抉擇的,既不為農民的不敬所動搖,也不為冷峻的命運所動搖。
導演沒有掩飾壞武士的存在,還藉菊千代之口,指出壞武士正是戰國時代之亂源。但他更藉著七武士,揚起了一支到今天二十一世紀都叫人要豎起大拇指的獵獵大旗。他懷著溫情與敬意,把這種源于幕府時代、本來可能在現代化過程中淪為醬缸文化、封建奴才、劣根性來源的舊時代精神,硬是提拔出來,賦予了恭敬不嘲弄的詮釋。在他正大光明的肯定中,武士道成了與櫻花一樣丰姿璀璨,乃是成就日本民族精神不可缺少的內在尊嚴,也是文化傳統中足以和法國的「自由平等博愛」、美國的「民主人權」平起平坐的思想精髓。一九五四年,他就已經以歷史家的視野、哲學家的思辯、藝術家的手法,為日本凝聚了有血有肉、上至首相下至小販、人人與有榮焉的「真武士」形象,但屬於我們社會的「真俠」與「真儒」卻在哪裡呢?
【影片資料】
英文片名
Seven Samurai
出品年代
1954年
導演
黑澤明(Akira Kurosawa)
劇本
黑澤明(Akira Kurosawa)
橋本忍(Shinobu Hashimoto)
小國英雄(Hideo Oguni)
主要角色
三船敏郎(Toshiro Mifune)
志村喬(Takashi Shimura)
宮口精二(Seiji Miyaguchi)
木村功(Isao Kimura)
稻葉義男(Yoshio Inaba)
加東大介(Daisuke Katô)
千秋實(Minoru Chiaki)
飾菊千代(Kikuchiyo)
飾勘兵衛(Kambei)
飾久藏(Kyuzo)
飾勝四郎(Katsushiro Okamoto)
飾五郎兵衛(Gorobei Katayama)
飾七郎次(Shichiroji)
飾平八(Heihachi Hayashida)
攝影
中井朝一(Asaichi Nakai)
時代背景
16~17世紀之間‧日本戰國時代
其他譯名
七俠四義
Edited 1 time(s). Last edit at 09/14/2009 06:48PM by gustav.
(
編輯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