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牙人類學

尾牙人類學

2013/01/31 尾牙節慶食物

作者: 林怡潔


今年一共受邀五場尾牙，摸摸肚子，果然還是肥了一圈，看到佩宜招手，只好自己招認，發表個人於尾牙之人類學觀察淺見，歡迎各位補充。

根據文化部臺灣大百科全書說明，尾牙起源於古代商家固定於每月初二及十六舉行祭拜土地公的「牙祭」，農曆12月16日是年終最後一次牙祭，故稱尾牙，宴請員工辛勞。至於「牙字」由來及祭拜土地公的過程等，由於大百科說明很詳細，此處不贅述，我想談談的是尾牙的演化及自己的一點感觸，以下從飲食、節目安排、行業別的尾牙，以及媒體報導進行討論。



傳統上尾牙的應景食物是潤餅和福州人的小吃改良之割包（或稱中國人的漢堡包，很傳神），取富潤家庭或發財的象徵，可惜在我參與的四場尾牙中，這些食物傳統已經不見了，以致於大家似乎也都忘記了。

臺灣的商家行號尾牙傳統如有白斬雞之雞頭朝向某人，即表示不再續聘，因此尾牙雞也有「無情雞」之稱，但近年已很少見白斬雞這道菜，以免造成員工壓力。我到香港聽說尾牙仍有以雞頭表示不續聘這項習俗，而且老闆會親自夾雞頭到員工的盤子裡，惟恐暗示地不夠清楚，所以由尾牙的習俗看來，到香港工作的壓力恐怕比在臺灣更大。

在臺灣，尾牙轉型成為各單位慰勞員工辛勞，學校單位也沿用尾牙習俗，則為師生聯絡情誼、檢討業務，甚至繼續討論工作事情的場合（本校的老師都有工作狂，因為平時大家都很忙，只要有碰頭的機會，連尾牙也會順便繼續聊公事的習慣），討論一下最近的研究進度、教學、時事、邀請同事開課、詢問行政程序，儼然小型的研討會又開桌了。

全臺灣最「認真」的尾牙則數中興大學有機農夫市集（臉書）的尾牙了，在學校餐廳舉辦，尾牙結束以後，董時叡老師還開始替農友上課，我也跟去聽了一堂食農教育的課程，帶了滿滿地收穫回家。農夫市集的經理文仁大學念口語傳播，自己上去主持尾牙，包括農友和參加的老師，每人帶一樣禮物參加尾牙，主要的節目就是「交換禮物」，由抽籤方式決定，抽到禮物者，要和準備禮物者合影、負責抽出下個抽籤者，並說一段新年的感言和期許，許多農友都發表了對農夫市集更加成長的願望，也凝聚了大家的共識，很有「集氣」的感覺，我也十分感動。農友辛苦了一整年，好不容易有這一次機會帶著家人一起參與尾牙，和其他農友輕鬆聯絡感情，和教師討論產學合作，在尾牙中談成了關於咖啡的技術革新，在此先賣個關子，愛喝咖啡的人有福了，希望這項創新很快就能完成試驗介紹給大眾。

市集經營六年來共有四個市集寶寶誕生，其中也有農友因為擺攤認識而結婚生子的，因此有機農夫市集提供的社交功能不言而喻。市集經常舉辦勸募二手衣、農友開講等社會性活動，目前也推動「共食」，邀約協助市集的同學一起烹調有機蔬菜。


http://www.organicnchu.twmail.org/gallery/pic.php?CID=1&Album_ID=7&Photo_ID=37#picture




溫馨的交換禮物時刻


農夫市集尾牙後上課情形




尾牙後農夫市集成員大合照

第二場參加的尾牙是學術單位通識中心舉辦的尾牙，選在美術館附近的上海菜餐廳「新月梧桐」舉行，新月梧桐是台中在地的飲食集團，已經有十幾年的歷史了，旗下開的餐廳種類越來越多，包括推動原住民美食，開設西餐課程等，最出名的仍是上海本幫菜，菜色結合台式的冷盤，也少不了上海式的東坡肉、芋奶鴨，仍不見潤餅和割包蹤影。事先我和另外兩位主管自掏腰包，共樂捐了六千元，想給行政助理抽獎，主任還另外又捐了一些價值不婓的禮券，通識中心的行政助理認真地準備了抽獎節目，熱情地將紅包回捐，讓教師也納入抽獎的範圍內。他們設計的節目是紅包決定籤主，籤主可自選紅包，但要完成紅包上的指令，如「聞雞起舞」、「人體極限獎」、金雞獨立獎」、一語成名，有些是猜謎或說笑話、糗事、跳舞、打電話給某人說我愛你等，我抽中的是「有膽來拿獎」=要對著大家進行「鬼臉五連拍」，我又附送了邱韻芳跟我說的笑話，讓同事都笑開懷，這是平常大家公務繁忙之際，難得有機會一起這樣笑開懷了。


助理用心舉辦歡樂又不花大錢的節目（獎品獎金都是主管自掏腰包，並未花費公帑）

國務所的尾牙今年也在校內盛宴餐廳舉辦，盛宴的主廚范樹泉老師曾經旅日經營數家餐廳，又曾在涵碧樓服務，是本校宴請外賓的得力助手，他的大菜和家常菜都很拿手，還經常研發新的在地食材入菜。去年國務所在小禮堂舉辦時，瓦歷斯貝林老師邀請了參與賽德克巴萊的音樂創作之賽德克年輕人進行開場之歌舞表演，我頭次看到現場演出及解說，真是一場千金難買的心靈饗宴。本所的袁鶴齡教授年輕時曾替卡拉ok帶伴唱賺取學費，他接著上台高歌，兩項節目都是一種「原」音重現。國務所師生自由樂捐的尾牙抽獎禮品和禮金，多到人人有獎，照例教授抽到都會捐出來，甚至加碼，將尾牙辦得熱熱鬧鬧。畢業的所友也會趁這個機會回娘家，我也趁這個機會，跟碩專班的學生聊天，交流實務上的經驗，有些學生也會藉這個機會吐苦水，向其他同學或老師討教解決之道。我就親眼目睹了一樁美好的產學合作案在尾牙中促成，可說是很有效率。有些國務所的學生也會準備歌唱表演等節目，自娛娛人。


賽德克族音樂家和舞蹈家的表演非常精湛。




賽德克音樂家表演


賽德克舞蹈表演




賽德克族音樂家和舞蹈家的表演，但願能夠成為南投埔里定目劇該有多好。


溫馨的校友回娘家場面



法政學院在全國大飯店舉行尾牙，當天晚上我趕paper，居然忘了參加，十分扼腕，隔天早上同事打電話給我，關心我怎麼沒到，然後談的也是院長趁機想要邀請大家開設院裡英語課程的事情以及詢問行政程序，可見尾牙還有除舊佈新、研擬未來計畫的功能。

我先生服務的單位是民間單位，有同事到美國紐約進修，寄了投影片回來，分享在美國生活的點點滴滴，包括遇到風災停電的困難。不少同事、家人有音樂才華，紛紛上台表演陶笛、唱歌、烏克麗麗等，也是溫馨宜人，我婆婆隨我們去，還隨機逗教，和我先生同事分享食譜經驗，我也趁機向他們請教一些專家意見。這次尾牙選在嘉義一家新開的大飯店，其實除了少了紅白湯圓，尾牙的菜色和婚宴差不多，都是傳統大菜，少不了大魚大肉，青菜類倒是很少。婆婆說，傳統臺灣人平常吃肉不多，因此尾牙、新年時才準備魚肉雞鴨當做宴席大菜，然而現代人天天有魚有肉，尾牙的大魚大肉，反而對身體是種負擔。不吃又可惜，我包了芋奶鴨回家放入冰箱後，從湯中刮起了接近0,3公分厚度的一層油，連吃了三天的芋奶鴨煮湯麵，全家人都喊實在肉太多，消化不了了。



我這篇文章揭露了學術單位的尾牙真相，相較於媒體載聞民間企業動輒上百萬邀請各「偶像明星」、「名模」等來舉辦尾牙，其實學術單位舉辦尾牙，多半低調又實惠，甚至學者是自掏腰包樂捐又掏心肝在構思尾牙節目。有時看媒體報導，有些小吃攤、民間團體會主動默默地為街友辦尾牙，反而感佩這些民間團體的力量，默默地幫助社會邊緣人，照亮這些角落，讓他們在歲末冬寒中，也能得到激勵的勇氣。如果企業尾牙可以辦得更精緻，多請藝文團體、少數族群音樂家，在歌舞表演間也穿插介紹歌曲背後的文化意涵（我相信人類學家很樂意當尾牙串場的說樂人），而非已經荷包滿滿的名模、偶像、明星主持人，將多餘的善款回饋社會，何樂而不為？這樣也不會給人留下「臺灣尾牙舖張浪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