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不必帶髒字

劉屏專欄－罵人不必帶髒字
2012-04-05 01:03 中國時報 【本報訊】


　名作家黃春明演講時遭到一名教員（註）連續滋擾，憤而當場以髒話回應。對方告上法院，黃春明被依公然侮辱罪判處罰金一萬元，緩刑兩年。

　黃春明如果不「問候」別人的母親，情況可能不一樣。在美國亦然，一旦涉及Ｆ開頭的「四個字母的字」（4-letter word），後果總是很嚴重的。這樣的字眼，文字媒體不會印出來，電子媒體則以消音處理，否則被吊銷執照都有可能。

　罵人不帶髒字，往往比使用髒字更加痛快淋漓。如果黃春明套用美國歷史上最出色的維權律師之一丹諾（Clarence Darrow，1857-1938）的名言，說「我會非常暢快的閱讀你的訃聞」。可以想見，氣得要出口成「髒」的，恐怕是那名教員了。

　也許黃春明可以再加上一句，「你的訃聞一定會傳的很快」。但更有力（更惡毒？）的是「你一定要事先找到人把訃聞傳給我哦」。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你的死，不過與草木同朽。誰在乎？」

　其實最高明的反擊，往往是相應不理。那名教員的計謀很明白，就是「以下駟對上駟」。他的地位與黃春明相較，不可以道里計。但是黃春明一回嘴，他就紅了。黃春明大可以不理不睬，令他自討沒趣。就好像某位美國拳王的故事。話說拳王有次與幾個朋友搭地鐵，上來幾個小混混尋釁。一言不合，打了起來，所幸警察趕到，眾人平安無事。朋友質問拳王：「我們打，你在旁邊看，怎麼不動手？」拳王回答說，「我這一拳多值錢呀？打這種不入流的小混混？」

　有個故事，很多人以為是英國故首相邱吉爾的，其實主人翁是美國十九世紀最著名的神學家與社會改革推動者畢傑（Henry Ward Beecher 1813-1887，其偉大事蹟之一是堅決反對美國國會制定《排華法案》）。某星期日，畢傑步上講台，正準備證道時，發現講桌上有張紙，上面寫著「蠢蛋」。畢傑拿起這張紙，不疾不徐的說，「通常我收到的信，有人會忘了簽名；這封不同，這個人只簽了名，卻忘了寫內容」。

　這個故事不是邱吉爾說的，不過邱吉爾確實留下很多罵人高招。茲舉二例。英國下議院第一位女性議員Nancy Astor諷刺邱翁：「如果你是我丈夫，我會在你咖啡裡下毒」；邱翁對曰：「如果你是我妻子，我會喝下去」。

　有一回，劇作家蕭伯納拿著兩張票送給邱吉爾，邀他觀賞發表會，並挖苦道：「你可以和朋友一道來─如果你有朋友」。邱吉爾回應道：「第一場我沒法去，但我會去第二場─如果有第二場」。

　西方社會罵人不帶髒字的例子還有很多。美國女演員Ilka Chase演戲出色，寫小說也出色，或許因此遭忌。有位女演員對她說：「我很喜歡讀妳的小說，誰幫妳寫的？」Chase回說：「我很高興妳喜歡我的作品，誰讀給妳聽的？」

　兩位政治人物的對話：「我不知道你會怎麼死，死在絞架上，或死於不可告人的性病」。對方回應：「大人，那得看我是擁抱你的理想而死，還是擁抱你的情婦而死」。

　現代的著名例子也不少。在公車上，登徒子向少婦搭訕未果。惱羞成怒之餘，說道：「我還以為是我媽媽呢」（意思是：妳很老）。少婦回應道：「怎麼會是？我是結了婚的」（意思是：你媽是沒結婚的）。

　某男士罵某夫人是「豬」，夫人告上法庭，男士被罰美金一百元。男士問法官：「所以我不可以罵夫人是豬？」法官說：「不能，不然又要罰款」。「那麼我可以對著一隻豬說夫人嗎？」「對著豬，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只見這位男士轉身向夫人說道：「夫人（Ma’am）」。

　要不要罵？梁實秋說，「想罵人的時候而不罵，常在身體上弄出毛病，所以想罵人時，罵罵何妨。」忍無可忍，乃有罵人之舉，乃人情之常。不過有些人不值得罵，免得髒了嘴。聖經也說，「生氣卻不要犯罪；不可含怒到日落」（以弗所書四章廿六節）。

　註：我一向不用「教員」一詞。為人師表者，地位何其崇高，不宜稱「員」。教員一詞是日本用法，例如「教員免許制度」。我也一向不用「一名」，而以「一位」稱之，以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