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念平台－對首任文化部長的期待

觀念平台－對首任文化部長的期待
2012-02-07 01:49 中國時報 【漢寶德】
　自報端發表龍應台接掌文化部之後，文化界有熱烈反應，對她似有無限期待。這當然是對她任台北市文化局首任局長時一切作為的肯定。可是期待些什麼呢？恐怕不免各說各話。

　我向來認為文建會主委也好，文化部長也好，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政府的各部會都有明確的工作目標，老百姓都耳熟能詳，毫無疑義。只有文化，究竟要做些什麼，恐怕連政府的領導人都說不明白。它似乎是一頂大帽子，每位總統都要做文化總統，上任後卻都無甚作為。這就是政府介入文化這麼多年來，大家總覺得不滿意的原因。

　在民主國家，文化最忌政治力量介入，所以美國至今沒有文化部。因為不宜干預，只能鼓勵，所以文化的目標就十分空泛。即使是鼓勵，由於補助政策免不了價值判斷的爭議，連美國國藝會也常受到批評，預算不免被縮減。不要以為改為文化部，預算倍增，大家就會滿意。「夢想家」事件不就是經費太多鬧出的亂子嗎？近年來，為什麼全世界的文化部都在瘋文化創意產業呢？說穿了，就是因為文化政策太過空泛，近乎可有可無，如今有了產業二字，開始把「產值」掛在嘴上，總算找到一個具體目標了。然而憑心而論，文化的產值真的是政府設立文化部的目標嗎？

　既然設立文化部，至少有一些明確目標的定向，使大家有所期待。法國在上世紀中葉設立文化部，隱約間有一個努力的方向，是要保持法國藝術在世界上的地位，因此是以振興藝術為主軸的。英國於九○年代設文化部，就以創意產業的發展為目的。他們擺明了把觀光與體育等做為文化的主要內容，我們是不是也要跟隨他們呢？若然，不如改稱為文創產業部。

　我覺得，龍應台如認真希望在任內有所成就，也許應該在文化部正式成立前，先檢討一下政策目標，重新思索一下組織架構。政府要推動文化工作，至少要自三個層面來考慮。

　第一個層面是基本面：提升全民文化素養。先要決定是否要直接面對這問題。文化涵蓋範圍非常廣泛，文化素養與藝文素養有別，政府應該告訴國民，第一層面的目標是指生活文化還是藝術與文學素養，要怎麼做。對很多知識分子來說，第一層面的目標是最重要的。但是在民主社會中，爭議性大，推行困難，政府選擇放棄，也是可以理解的，把它丟還教育部亦未嘗不可。

　比較容易做到的是第二層面的實務工作：與藝文界合作，以軟硬體的配合建構良好的藝文環境，滿足藝文工作者的需要。這是假定只要有了足夠的劇院，支持夠多的表演團隊經常演出，就可提高國民的表演藝術素養。美術家之與美術館，音樂家之與音樂廳亦然。文資保存制度也有待改善。

　第三個層面是大眾文化。這原來不是政府該管的，可是在今天的文化氛圍中，文化產業已進入文化核心，成為文化部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時候當政者應留意的，是如何把以娛樂為主調的流行文化，與真正富於創意且可有助提升國民生活品質的物質文化區分開來，順應時代需要，予以適當的輔導。

　龍應台必有決心做好她的部長，讓我們拭目以待。（作者為建築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