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願做番》：西拉雅，以生命、血淚爭生存認同

《甘願做番》：西拉雅，以生命、血淚爭生存認同

2011-12-01 22:24

作者：

■潘朝成（木枝．籠爻）


舉辦「部落電影院」最大的意義不在於強調影片構圖的完美、色彩的細緻、層次的分明、光線的優美、聲音的清晰、議題的豐富與多樣等等，而是將具有原住民族價值與觀點下所製作的影片，且跳脫過去主流製作者多對原住民族以他者角色的詮釋，並選擇有故事議題的部落主見來傳達，進而達到描繪我者的部落狀態。

影片回到部落放映是一個過程不是目的，在獨特的空間下進行的這個過程當中，觀者吸收影片訊息所激盪與互動下所產生的意識，相信將會對部落產生正面的影響。

歷史以來，吉貝耍部落的認同境遇，可以說是一部從「人」（原住者）到「生番」到「熟番」到「人」（漢人）到「原住民族」（做番）的認同生命歷程。「人」（原住者）的認同，是數千年來身處在固有傳統領域的環境下理所當然的角色扮演，其餘3個認同角色，均是處在非自我能控制的社會變遷狀態中非自願性的角色扮演；換句話說，如果400年來沒有入侵者進入打擾與改變他們的生活，後面３個角色扮演對吉貝耍部落來說，是不存在的認同。

筆者在1995年第一次接觸吉貝耍部落就大為震驚、感動，在震驚、感動之餘產生了納悶：長期以來一個被歷史、民族、民俗、人類等學界與文史界有意無意的描述「漢化消失」、「愚昧不知墾荒」等的論述，已經深根地固的影響到一般人對平埔族群的認知，甚至不知道有平埔族群的存在，更遑論聽聞過西拉雅族或吉貝耍部落。

這種長期以來打造的攻不可破的論述可以說是主流族群創造的「殖民者文獻」，這文獻本質莫非在管控非主流族群的價值與原有的生存狀態，進而掩飾主流族群侵犯原住民族土地的劣根性格。

「回來做番」的紀錄片所刻意鋪陳的觀點，深層的意義是在強調與反駁「殖民者文獻」的觀點。然而，「回來做番」所指陳的「番」無非就是希望回歸到入侵者之前的「人」（原住者）的認同角色而已。因為這是當代原住民族所強調的：有被承認的權利啊！

2001年2月27日，吉貝耍部落族人加入平埔族群運動（約十族），集體主動且公開要求台灣政府承認他們是台灣原住民族。這可以說是吉貝耍人走出數百年來的隱誨狀態，同時也是平埔族群集體身分認同的歷史轉換點。這個轉換點啓動與驅使全台平埔部落更積極的面對自我與大社會。數年來導演林建銘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投身「甘願做番」紀錄片的拍攝與製作工作。

因為父親去世而回到吉貝耍部落照顧母親的段洪坤先生在影片感嘆的說：「在這麼差環境下……這裡仍保留重要的祭祀文化……。」表面上與一般南部村落沒有兩樣的吉貝耍部落，儘管部落處在社會的錯誤認知與歧視下，為何吉貝耍部落沒有中斷原住民的祭祀文化？存有類似原住民信仰的祖靈屋－公廨？在部落的幾個角落裡有角頭公廨以及一座大公廨？居民定期或不定期的會前往祭祀？這些在影片中多有所著墨描述。

尤其是每年農曆9月4日晚上到5日清晨在大公廨前舉行的阿立母祭典的莊重牽曲活動中，婦女牽手方式與舞步正是深刻的提醒觀眾這些就是活在當下的原住民族。

導演林建銘娶了吉貝耍部落的女子為妻，多年來居住在當地，成為部落的一份子。他拍攝紀錄片的方式是以觀察、體驗、參與部落工作等方法，這種長期蹲點式的紀錄工作者通常會獲取被拍攝者的信任，因此其紀錄影像之豐富必定優於他人。

影片從部落族人被譏笑的感歎、部落文化復振活動以及西拉雅族祭拜方式、要求被承認為原住民族，以及重要的祭儀傳承者－祭師去世等等過程為重要的片斷，並透過部落中積極的角色，寫實性的描繪出有認同、有衝突、有整合、有地方特色文化的精彩故事。相信這除了是西拉雅族的部落議題外，應該也是泛原住民族群在當代覺醒中的寶貴經驗。

部落所進行的文化復振從來就不單純。當公部門以文化補助之名，逐漸將政治力量進入部落的信仰文化與組織之後，若是部落不評量合宜性而一昧的配合演出的話將會脫離原本是部落內部祭拜祖靈的意義與精神，或許是立場不同或許是資源分配的原因，在協調不成的情況下爆發了部落內部衝突。

這種畫面將是考驗紀錄片工作者的抉擇，因為當導演選擇衝突性高的片段放入影片的結構中必將對部落與觀眾產生一定的想像程度。不過若是導演處理適當的話，對部落的發展相信會有一定的反省作用。因為當衝突過程成為組織內部願意去面對與解決時，這部公開放映的影片的意義就更重大。

《甘願做番》紀錄片，是具有部落觀點的影像，誠實的將部落歷史、文化、衝突、反省，以及當下部落與國家關係做一現實的連結，同時又是一部證明平埔族群存在於台灣社會的事實。在此要肯定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雖然它具有半官方色彩，但是卻尊重與容納非官方認定原住民族的聲音，跳脫官方刻意迴避的族群議題。
（部落電影院計畫主持人、慈濟大學傳播學系專任講師）

【影片小檔案】
甘願做番（66分鐘）
導演；林建銘（西拉雅）
拍攝年份：2007年
簡介：
「吉貝耍番！吉貝耍番」卻不知自己是什麼「番」這是台南縣東山鄉吉貝耍人可悲的記憶。
本片以平埔族群西拉雅人段洪坤為主要對象，從他因為父親的過世回到故鄉吉貝耍定居，積極投入西拉雅文化復興正名運動的10年生命歷程，進而觀察吉貝耍部落在這股平埔熱潮中，每個認知階段如何面對資源進入部落的衝擊、傳統文化衝擊、部落內部派系鬥爭，部落人的反省與思考、進而來勇敢踏上正名道路。

想要有個家～城市邊緣部落（24分鐘）
導演：曹文傑（漢）
拍攝年份：1997年
簡介：
在汐止新台五線和北二高交會處，有個原住民村落，由花東地區來的阿美族人，為台北的新住處取名為「花東新村」。
青年們當年懷抱著夢想，從家鄉來到城市尋找出路，在連接城市與城市的空白地帶，他們暫時找到了可以安身立命的角落，於是娶妻生子，三年、五載住了下來。下一代在這裡漸漸長大，生活的負擔卻繼續加重，夢想依舊遙遠。
傳說中「家」的精靈是跟著主人共生共存的。主人一旦離去，精靈便在空洞的屋內憂傷的死去，而失去了精靈的護衛，遠在花蓮的茅草房舍，逐漸在風雨中頹敗塌毀。
「回不去了」阿美族人淡淡的說著。

豐年祭Illisin（24分鐘48秒，動畫）
導演：牧力．感都（阿美）
拍攝年份：2011年
簡介：
離開部落在台北生活的kacaw，Illisin似乎是遙遠的記憶，阿嬤跟著兒子在都市裡生活，日子總是對著電視機打發，在部落Illisin將要開始之際，阿嬤堅持要回去，與kacaw爭執，在抝不過阿嬤的堅持，祖孫三人回去豐年祭。

【活動訊息】
2011年部落電影院─苗栗場
電影時間：100年12月03日（六）18：30-21：00
電影地點：後龍鎮新民里紫雲宮前廣場（苗栗縣後龍鎮新民里4鄰30號）
主辦單位：財團法人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
承辦單位：社團法人台灣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
協辦單位：台灣原鄉文創顧問有限公司、慈濟大學傳播學系
活動網站：http://film.atipc.org/
洽詢電話：049-2421167#110
特別企劃：單場全程參與並填寫問卷者可獲活動紀念T-shirt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