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巴之火：順應的姿態

庫巴之火：順應的姿態

2011-10-27 22:16

作者：巴蘇亞‧博伊哲努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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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沒有到蘭嶼了，於是趁著今年國慶有連續3天的假期，決定搭機前往這座50平方公里的島嶼旅行，順便看看當地久違的友人。

第一段由台北飛往台東的班機，由於機體較大，儘管有濃霧降雨，還是順利飛抵台東豐年機場；第二段卻因由台東飛往蘭嶼的班機機體小，只能容納19人，天氣稍有變化如風雨或雲霧稍大，班機立即延遲或取消。

在等候的空間，走出機場大廳，由豐年機場往東方望去，天空果真是灰黑一片的雲霧，加以雨勢不歇，不斷響起的廣播告訴旅客已經到時該飛的班機正一班班取消，大廳的低氣壓對襯著候機室內不少等待起飛而又無奈的臉孔。中午前後，已有不少由外地欲赴蘭嶼的遊客因見天候不佳而陸續退票，改變行程，找附近的旅遊景點繼續遊玩；而雅美人則只能堅持等候，等待天空開放。

機場大廳等候的人們，哪些是雅美人，一看便知，首先是膚色、服裝與談話的內容，而最能突顯的特徵則是她們的神情最為閒適自在。有的是數人聚集一處談話，或者認真看著頭頂上電視無聊的節目；有的是獨自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也有的取來泡麵沖上熱水，慢條斯理的享用；還有幾位躺在長椅上，悠然作夢。

相對於其他人的焦躁，他們能耐受那不確定等待，態度是那樣的從容。遊客發現前面的路途難以繼續前進，折返、轉彎都無所謂，頂多下一次有機會再來；而雅美族人回家的路再久、再折騰，仍然要繼續等候，家在前方，不能折返、轉彎，所以何須做無謂的、自找煩惱的盲動與爭執！

蘭嶼島上2、3千人口，常因赴台灣就學、就業、就醫等而往來兩地，海上的交通輪也能到達島上，但須耗時1、2小時，除非運送較多物品，許多人仍採飛航之路，只要花25分鐘即可抵達，時間上比較經濟。

如在春夏兩季，氣候相對比較穩定，只要風雨不太強勁，航班能起降的機率較高，人員的運送也較快速；到了秋冬，東北季風盛行，海上容易起霧，加上雨勢作梗，航班經常取消，常見雅美族人等候一整天仍無法成行之後，只好悵然離開機場。

如果台東市區有親友可以寄宿，還可省下一點費用，若否，則旅館消費跟單程飛機相當，如要等上2、3天，那是不小的負擔。近年來地方政府在機場附近興建簡易的公設寄宿中心，儘管設施陽春，已經可以提供住宿服務，可以稍解雅美人的困難。

由文化看，雅美族人似乎是能夠等候的民族，他們最重要的食物資源──飛魚，每年3月到6月間由南方開順著黑潮北游，在舉行招魚祭後，族人就靜靜等候飛魚以及其後追隨而至的鬼頭刀、鮪魚等的到來。飛魚的季節過去了，可以開始捕撈留魚或底棲魚類，再等候強烈的東北季風向著島嶼肆虐，以芋頭搭配著魚乾度過艱苦的日子。即使造船，也要在漫長的歲月中等後年少時種植的樹木成長，才能伐倒造成拼板舟。

等候與順應自然，讓蘭嶼島上的生態與海洋的資源得以維繫。如果不肯等候、順應，就會發生竭澤而漁、濫伐濫墾，最後會造成資源的枯竭，導致人群的爭奪與衝突。看到豐年機場上安靜自在的雅美族人，忍不住想到遠了一點。

（文化大學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