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女囈語:部落之土

蕃女囈語:部落之土         
立報 更新時間：2009-08-27 22:51:25
記者∕作者：蕃女囈語
■利格拉樂‧阿烏
http://www.lihpao.com/news/in_p1.php?art_id=33393


前幾天和部落的母親通電話，彼時她正看著電視機裡的新聞畫面，透過手機中失真的聲音轉述著Vuvu的說法：「腳踩不到部落的土地，到哪裡都是沒家的孩子！」我在電話這端沉默了半天說不出話，Vuvu說的正是這群流浪在異鄉的族人心情，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一場颱風，讓多少人流離失所？又讓多少人生死兩隔？災後第20天了，新聞播出的頻率開始有所調整，不再像颱風災難初起的那一周，不分日夜地不斷播送，那幾天，我坐在電視機前幾乎夜不成眠，一張張從災區傳送到鏡頭前的臉龐，撼動了坐在家裡卻無能為力的他者。

就在這個時候，官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提出了一份以莫拉克颱風為名的重建條例草案，我在某個夜裡收發mail的時候，赫然收到這封在網路上開始大量流傳、頗受爭議的文件，其內容之荒謬、傲慢的觀點，在第一時間點燃了台灣民間團體內心的怒火，於是手機聲不斷響起又沉寂，醞釀出一場有時間壓力的串聯活動。

夜裡，我緊盯著電腦上不斷往返的討論意見，尤其針對重建條例草案裡的第12條與13條有著高度的憂慮，一旦在立法院裡通過，那無異是徹底斬斷了原住民返回原鄉部落的希望，一群坐在冷氣房裡下決策的人，將以自己的觀點決定災區大多數人未來的命運，「遷村」一詞在我腦海裡盪來晃去，像個魔咒般地揮之不去。

隔日上午趕赴民間團體舉行的討論會之前，我再度撥了通電話回家，告訴母親南部島嶼某些與我們係出同源的部落將可能面臨被迫遷村的命運，這回換母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聽見她與Vuvu以傳統母語低聲交換著意見，最後回傳到電話裡的意思是：「穿著鞋走路的人，不曾赤腳感受過土地的溫度，所以才會輕言說出『離開土地』這句話，因為，這種人永遠不會知道部落之土才是原住民的生命所在！」語意清晰，切中要害。

是誰說出「錯誤的決策比貪腐還可怕」？說著這些話的人，似乎正作著同樣的事情；當災民仍處在毫無改善的人間煉獄之時、當原住民族人殷殷期盼回到原鄉部落重建工程之際，這群官員怎麼能夠還以台北觀點做出決策？台灣當代最昏庸、無能、驕縱的政府出現在此時，受苦的台灣人民將還會承受怎樣的磨難？我真的不敢再想像下去。

（排灣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