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的邦查系列13：邦查耆老 回憶遷移史

勞動的邦查系列13：邦查耆老 回憶遷移史

2011-4-24 20:59


【記者李宜霖台北報導】隨著原鄉土地不斷流失，流浪像是宿命般牽引著邦查（Pangcah）族人，紛紛前往都會。過去像是時代的夢魘，但又深刻地寫下勞動的現實。

邦查耆老馬沙，曾是台北新店溪洲部落首任青年會長。他1956年出生於花蓮光復馬太鞍部落。邦查年齡階級就像階梯，馬太鞍部落以5年為一梯次，長幼有序，越往上是長老階級，底下是青年。馬沙是屬於Lafolo（拉福樂）階級，是箭竹的意思，他是拉福樂梯次年齡最小的，但現在已經55歲。

以前拉福樂有1百多個人，隨著年老、生病，有的老人已過世，現在只剩60幾個人。

馬沙底下的階級有Lalamay（拉拉邁），是青苔的意思；Latomay（拉多邁）是熊，都以動植物命名。邦查的階級名具有時代與傳統的深遠意涵。馬沙笑說：「我是最小的阿公。」經歷過青年訓練的他，已經可以指導青年做事。

以前邦查土地很多，日本佔領台灣後，有的土地被政府徵收、沒收，就再也要不回來。馬沙說，花蓮光復糖廠和軍用飛機場「大和飛行場」，都是原住民的土地。土地屬於旱地，可以種地瓜、玉米，不用澆水，播種即可發芽，但如今屬於國家，已不復有。馬沙說：「以前哪有土地權狀，只有大自然給予的土地。」國民政府代時，原住民不懂得文字，公所、地政透過行政把戲、法律，強奪原住民族土地。

被迫北上的童工
邦查族人在農業社會自給自足，雖然馬沙有上學，但為了生計，必須幫老人家做農。馬沙上一代的人，已有一些前往台北；回來後，穿著光鮮亮麗，青年們抱以羨慕、好奇的心態。

馬沙說，台北廠房像是「誘拐」般，往鄉下調人，尤其會到花蓮部落招童工，其中有一些人國小還沒畢業，小小的年紀，就被帶往陌生的台北。廠房負責人趁著過年時，人比較集中，慫恿部落的人。甚至就像做買賣，抓到多少童工，賺多少錢。

馬沙家中有9個兄弟，一個房子無法容納，必須各自發展，不得不往台北都會跑。

1970年，14歲的馬沙在家裡留下簡單的紙條，讓父母不擔憂，上頭寫著「我要北上找工作，我到北部會寫信回來」。他在半夜偷偷溜走，獨自離開花蓮前往北部。

馬沙先到新竹製作耶誕燈泡，後來在台北鶯歌當卡車助手，幫忙搬材料、裝載、下貨，包括瓷器、碗盤、馬桶、磁磚、骨灰甕等。他常常長途跟車，從台北前往高雄。當時沒有高速公路，必須行走省道，前往各地五金行、菜市場批發，非常疲累。萬一摔壞，還得自己賠償。

後來馬沙改到台北中和做木工，工地大部分集中在南勢角、中和、新店一帶，負責砌磚、釘板模。以前他剛學木工，精神壓力非常大，一旦做不好，便會被師傅敲腦袋。

當兵前，馬沙負責忠烈祠跟圓山飯店旁的承德路橋施作。當時許多電器還沒研發，必須用人力勞動，手工鋸木、磨鋼筋、綁鐵絲、推著獨輪車。那個年代還沒有預拌廠，必須人工挑沙子、水泥、細沙，用斗子舀作。當兵時，他進入高雄海軍陸戰隊跆拳道班，時常打赤膊、赤腳，非常嚴格。他憑著實力，練就一身功夫及硬朗的身體。

退伍後，馬沙前往陌生的沙烏地阿拉伯國度，離故鄉越來越遠，展開另一段邦查艱辛的勞動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