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高中生 我實在不會教

2011年 04月28日 蘋果日報（人間異語）
Q：從事教職多年，為什麼說妳不敢結婚？
A：我在高中教了8年，一班每學期平均有40位學生，2分之1來自單親家庭。有的學生缺席率很高，我的班上每天都有7、8位會缺曠課。打電話問家長，多數家長一早就出門工作，小孩有沒有出門他們也不知道。像班上有位女同學常上課睡覺，問她媽才知道，她常被她爸打，隔年她父母離婚，這學生才脫離苦海。


喝酒蹺課想法扭曲
還有位男同學很憤世嫉俗，常在周記上寫教官爛、學校爛，對社會很不平，跟老師講話都用嗆的，我一度懷疑他有躁鬱症，訪查過幾次，才知道他爸出車禍殘障、阿嬤中風，媽媽又沒工作。他每天上課外，其他時間都在打工賺錢。有次他生病，我帶他掛急診，才發現他連健保都沒繳。這孩子每天疲於奔命，卻什麼都兼顧不好，變成惡性循環。他媽還說，他打工到凌晨12點，心情差就找同事喝酒，家長覺得無所謂，老師能怎麼辦？
Q：這些問題學生背後的家庭結構是什麼情況？
A：我教過一位女同學，她習慣蹺課，只為去找男友，後來曠課太多被退學，就回宜蘭，聽說不久就懷孕嫁人。另一位男同學，爸是黑道，他進過少年戒護所，可是用毒不改，只好退學。另一位是家裡欠債由姑姑養，但他看到他爸這樣，不想念書，一心只想賺錢，我跟他姑姑討論後，也只好讓他退學。
這些孩子其實很聰明，碰到了我會盡力幫忙，試著把他們拉在身邊，但久了會發現很困難，甚至拉不動，主因在於他們的家庭。我發現這種家長對社會的無奈特別多，站在老師的立場，只能協助他們，例如幫他們申請低收入戶，提報重大急難救助金。
Q：這樣的學生怎麼教？
A：他們有自己的想法，不容易認同別人的意見。像他們不喜歡打掃、不喜歡髮禁，常跟我抗議。情緒反射很直接，不是行為異常，就是暴怒，老師只能用耐心慢慢了解他們，只是，他們價值觀越來越扭曲。像我班上有幾位學生，家庭是低收入戶，可是他們為了趕流行，可以每天中午吃泡麵，把錢存起來買ipod。
還有一位是家境不好，國中時吸毒，又在西門町販毒，她跟我講，一筆少則賺幾千、多則幾萬，上頭還會請她吃喝。我現在叫她當小老師，偶爾帶著她吃飯，有時她被爸爸打，我也會讓她來我家暫住。


「這些孩子需要愛」
Q：為什麼不通報社會局？
A：我們校長只重表面，只能報喜不能報憂，資深老師教越久越麻痺，尤其看到每位學生的家庭都有問題，教起來真的特別沉重，很多情緒常得自己回家處理。我看有些老師還有家庭要照顧，就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不敢結婚。影響學生最大的還是家庭，他們升上高中後，老師真的無法改變他們太多。在我看來，這些孩子也沒那麼壞，只是需要愛。
記者許家峻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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