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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va食譜與大洋洲的下酒菜

Kava食譜與大洋洲的下酒菜

分類標籤: 原住民
Kava食譜與大洋洲的下酒菜
2019.07.15 太平洋考古飲食
作者:Captain Scar-Little

想當年船長還是個小毛頭的時候,第一回踏入大洋洲,利用出田野轉機的時間去了一趟斐濟的文化中心。旅館幫忙訂車的小姐問說要去哪一個文化中心,船長腦袋空空就回說了自己聽到的第一個名字,於是就在一車人驚訝的注目下獨自下了車,然後在這個不大有什麼觀光客的文化中心,受到超級熱情的接待。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位英俊的武士,笑嘻嘻地拿著三叉夾說,這是當年酋長們用來吃人眼的工具。這是船長第一次從當地人的口中聽到食人這個概念,而她訝異這年輕人提起這種事情的時候所顯現出來的自豪。當車子過了時間還沒有來接她的時候,文化中心的工作人員已經搬出了木製的kava盆,用椰子殼舀了一碗,熱情的邀她與他們一起慶祝下班。她喝了一碗,學會喝前飲後要拍掌,然後被差一點忘記要來接她的遊覽車司機拎上車,昏昏沉沉的回到住處。


斐濟文化中心的帥哥導遊
「人豬」是後來船長在法屬新喀里多尼亞出田野時無聊至極的時候所翻找到的一本用英文書寫、歐洲大航海時期的斐濟記聞中所讀到的詞。那位船長夫人描述了她所知道的一位斐濟酋長,帶著一千來人的隊伍殺進鄰近小島的一個兩百多人的村落,捉了很多的人豬回來,在接下來好長的一段日子裡村子裡從老到幼連散步的時候嘴裡都會叼根手指。後來也聽說,當年有艘法國船抵達新喀里多尼亞的西北邊,船長不智的讓自己捲入當地的權力遊戲,結果擁有西方槍械的酋長還是被人多勢眾的內陸部落擊敗,連帶著這艘船上的大大小小也就成了敵人口中的食物,只有一個水手奮力逃脫,終於引來三年後法軍大舉入侵。就連赫赫有名的庫克船長不也在夏威夷被人做成了煙熏肉嗎?

這種事情,課堂上願意討論的人不多。有人認為這些是西方傳教士故意寫下來的謊言,因為只有把當地人汙衊成糟糕的樣貌,才能夠凸顯出他們自己的偉大的情操:深入食人部落、開化人心,拯救靈魂,讓野蠻的人形動物轉變成為文明人。只有這種故事可以讓社會大眾願意掏錢資助他們遠赴重洋,而同樣的也只有這種故事才激勵人心,使得更多像他們一樣的人也願意拋家棄子甚或是全家都為了拯救這些靈魂而接連的死在大洋洲裡。而士兵們當然必須為他們自己的靈魂得救盡一份力量,為了護衛傳教士闖進各地不願意服從的部落。法國人不就是藉口kanak人會吃人,所以他們並非人類而是野獸,所以法國人有權力自衛,有權利將野獸趕盡殺絕,從而侵占了新喀里多尼亞嗎?

在接下來的苦讀生涯中,船長也學到了另一個跟kava相關的有名考古案例。法國考古學家Garanger 聽說了在Efate 島西北邊所記錄下來的口傳歷史,提到一位葬在Retoka小島上的Roi Mata酋長。根據Guiart 的民族誌紀錄以及他自己所蒐集的資訊,Roi Mata 是位出身南方的英雄人物,也有人說他來自遙遠的波里尼西亞,也有人宣稱他生於Efate島是咱們自己人;無論如何他來到Efate島之後逐漸收服了鄰近地區和北方群島,指派忠於他的次級酋長們去統治各方。在一次涉及整個Efate島的大戰後,他在Tukutuku舉辦了一次盛大的和平宴席來止戰。參加宴會的酋長們依據他們所帶來的食物而不是出生地被重新分群。例如帶椰子出席的酋長們通通被歸為naflak nanui,帶章魚的被歸為naflak wita,帶野芋頭的被歸為naflak ngmal,帶用來製作貝锛的車渠貝的酋長們則被歸為naflak kram,而帶老鼠的被歸為naflak kusue。所有同屬於一類別的酋長們,以及他們的子孫都不可以互相攻擊。在這個naflak制度下,土地屬於同一個naflak的女人所共有,男人們只有使用權。而原先的父系繼承制度(namatrao)也可以並行不悖,人們可以視情況決定要如何繼承土地。他每五年舉辦一次和平宴,在宴席中賜與名號及彰顯個人尊貴的符號標章,並且禁止了食人的風俗,從而在其所統治的地區中帶來和平。

故事後來分成好幾種版本。有一種版本說後來他不幸被自己的孿生弟弟Roi Muri,出於強烈的忌妒,在宴席上、趁他在喝kava 的時候試圖以毒箭暗殺(另一種版本說他自己食物中毒)。Roi Mata僥倖沒死,被移到Lelepa島上的一個巨大的Feles Cave石灰洞穴中接受治療,但因中毒過深,幾天後在那裏過世。因為他的靈力太強大,埋在自己的部落裡面會造成眾人隨時觸犯禁忌的困擾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Roi Muri內心有愧 ‧‧‧),所以依據他的遺言,他死後被埋葬在外海交通不便的Retoka小島上。那些為他所統治的部落勇士們吹響了號角螺抬著豬隻和祭品來將他下葬,連海水都自動分開讓路給他們。因為他是這樣一位偉人,所以隨後來自他所統治的各個家族,也包含他的長老/大臣們,大約五十多人追隨他前往死後的世界。陪葬的男人們在喝下強烈的kava之後陷入昏睡狀態,然後被埋葬。而被迫陪葬的女人們則或是被絞死或是被活埋入土。Retoka小島就此成為禁地,幾百年來都無人在其上居住。Roi Mata 這個名字也因此成為禁忌,再也沒有人敢自稱為Roi Mata。


Feles Cave石灰洞穴的入口

Retoka島(又名帽子島)

Retoka島上的Roi Mata墓葬區石牌前放置了號角螺
我所聽過的第三種版本,則是提到這位Roi Mata 酋長,帶著11位長老大臣,應邀到多年交戰的敵方部落去講和。雙方會談時氣氛良好,順利達成不再打仗的協議。於是人們搬出了kava,盡情暢飲。那知道等Roi Mata和他的隨從們都喝醉陷入昏睡狀態之後,敵方突然發難,放火燒掉了會所,把他們一網打盡。之後為了賠償Roi Mata族人的損失,贏家活葬了許多女人作為補償,並且在Roi Mata的頭旁豎立了石碑,紀念他和他的隨從們,隨後統治了整個地區。

由於在另一個傳說中提到Roi Mata 原本住在Kuwae 島,因為當地發生劇烈的火山爆發所以他移居到Efate來,他也是第一個見過歐洲人的酋長。然而火山爆發事件發生在1452年,歐洲人要到1600年以後才來到萬那杜,因此Garanger決定進行考古發掘來檢驗到底被埋葬在 Retoka島上的是甚麼年代的人,傳說中的Roi Mata 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過。在當地人的引導下他踏上了禁地,展開考古發掘。發掘中他發現一如傳說中所指稱的,最下層的深坑裡有一個男人,頭邊立著一塊大礁石,身上有著豬牙鯨魚牙珍珠貝胸飾和貝臂環。他的腰邊陪葬著他的巫師(在陰間領航的人)和他的發言人,其中一個有女人陪伴。在他的跨間有一袋骨頭,可能屬於他已經過世的妻子,腳底附近還葬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很可能是要在陰間服事他的妾。這些人都圍繞著他,因此他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Roi Mata。接著是人數眾多的第二層,依據隨葬品可以看出陪葬者來自不同的社會階級,所以他推測在這深坑的兩側的稍上層,靠近發言人和巫師的附近,埋著兩個可能也是酋長階級的人,以及五對擁有眾多酋長飾物的男女。在這一圈的北邊,埋著至少有5對酋長階級的男女,也有5個單人葬。在更北邊還有一對男女和3個單人葬。依據地層土壤的相似度以及墓葬的方位安排來看,即使將最北側的這些墓葬除開不算,至少有32個人在主墓區完成後,隨即與Roi Mata一起埋葬。在整個墓區中男人們幾乎全部是直肢葬,雙手攤開成仰睡狀;女人們則姿勢各異,大多以擁抱尋求保護的姿勢摟著自己的伴侶,有些則可以看的出來被活埋後依舊苦苦掙扎到嚥下最後一口氣。最上層是三個孩童,其中一個根據姿勢可以判斷是被活埋的,他的陪葬品非常豐富,所以很可能也是酋長階級的人。其他零散在地層中的還在有幾袋散亂的人骨(可能是原本已經過世的親人被挪過來隨葬在一起),幾個用以取暖的但不足以煮食的小火塘,一些燒焦的豬骨和破碎燒焦的人骨。Garanger 取了疑似是 Roi Mata 的死者的右股骨和火塘中的炭做定年,得到684+/-140bp, 也就是大約在西元1265年的時間點。這個年代距離火山爆發或是歐洲人來到萬那杜都有兩三百年以上的差距。


Roi Mata 發掘平面圖(引自Garanger 1972:Fig 153)
多年來這個故事一直被引用來說明考古學者透過科學研究分析證明了口傳歷史的真實性,也解決了口傳歷史無法說明確切事件發生年代的問題。這整個地區也被指定為世界文化遺產。然而在最近的研究中David Luders透過新的口傳歷史資料、新的定年資料(考古學者利用墓葬中的貝殼定年,得到約在西元1600-1500年左右),以及重新解讀Garanger的考古發掘報告,提出了另一種解釋。在這個故事的版本中,大概在西元800年前後,有好幾波來自南方Tanna 或是Erromango島嶼群的移民陸續航行到Efate的東邊,並且逐漸順著海岸線移往北邊。其中部分人則更往北走,到了Shepherd 島群定居下來。當時這些部落社會很可能是階級社會: 在一般只有土地使用權的平民以上,有各式的次級酋長,在其上又有高層級的酋長,最終有位大酋長統治各地。各級的酋長有權要求下級的酋長及平民繳稅及服勞役,大酋長則有生殺大權。酋長是依據父系繼承制來決定的,他的名號及可以使用的服飾都有明確的定義,聯繫到他有權管理的土地和人民。到了西元1452年在Shepherd島發生劇烈的火山爆發,將原本的Kuwae 島炸裂了,其遺留構成了現在我們所知道的Epi 、Tongoa等大小眾多的島群。在火山爆發前六年開始就一直有劇烈的地震,所以當地的酋長便著手安排人民外逃。他自己也隨著搬回到Efate島的北邊,只留了一個兒子幫忙組織後續的搬遷,照管土地。火山爆發後時這位酋長之子正在組織船隊,所以僥倖逃過一劫。他後來回到原本該是他繼承的Tongoa土地上,但是他的族人中有許多人選擇繼續留在Efate。

Luders根據世系家譜,並且由眾多不同家族所提供的口傳歷史和歌曲中互相驗證之後,推測涉及整個Efate島的大戰很可能發生在西元1600年代。這場曠日廢時的戰爭逐漸失控,造成原本居住在Efate島的眾多高階酋長們被迫帶著家屬和長老大臣們又外逃回到北方和他們有親戚關係的Shepherd島嶼去,只留下了其中一些低階酋長在Efate 島上代替他們管理土地。Roi Mata趁勢而起,號召了當時已經沒有甚麼好東西可以吃的人們 (看看naflak的類別名稱就知道當時只剩下海產、野芋、甚至老鼠可以吃了‧‧‧),透過naflak制度確保了一段時間的和平,也藉機利用五年的和平宴會上指派了忠於他自己的人馬,利用母系繼承的制度越過原本以父系繼承namatrao為主的土地分配方式,掌控了原本不屬於他的土地。那些在宴會上宣布的新名號及彰顯個人尊貴的符號標章,都代表著他侵奪了原本不屬於他的權力。推行naflak制度也造成了現今Shepherd島群和Efate島雖然在文化上相似,卻有著不同的政治制度。

但是這樣的做法只會造成原本高階酋長們的憤恨,因為這種行為挑戰了眾多酋長們生而擁有的父系繼承權,也吞沒了原本屬於他們的土地權,從而促使他們下令殺掉Roi Mata和他的家人,以及那些跟隨他的新貴。不然要如何解釋一人過世就將具有統治經驗的眾長老一同陪葬的不理性行為? 而那些散落在墓葬附近的小火塘,是給那些喝了很多kava身上發冷的陪葬者取暖用的;他們下葬時的分布狀態,是呈現出手掌(Roi Mata及與他最親近的人) 與手指(較外圍的五對伴侶)的形狀,象徵了酋長對於整個部落財富的掌握。燒焦且被敲碎的人骨和豬骨,則是證明了Roi Mata過世後,在他的喪禮上,食人的習俗就已經恢復了。口傳歷史中有個版本也提到Roi Mata有個孩子隱姓埋名逃往北方的Emae 島當廚師,但是後來被人識破,不是被Roi Muri 逮著殺了,就是被舅舅改了姓名隱匿起來。那個擁有多樣酋長階級才可以使用的鯨魚牙齒飾物的、被活埋的幼童便很可能是Roi Mata的繼承人之一。所以Roi Mata 這個名字之所以不再有人敢用,並不是出於尊重,或是甚麼強大的靈力,而是因為趕盡殺絕的命令到如今仍然有效。

不過接下來的這些年間,船長在不同的島嶼間穿梭來回,並沒有遇見過甚麼危險的狀況,反而是濃濃的友誼,時常受到保護。所以這種暗黑故事也變得越來越不真實,逐漸從船長的記憶中消逝。Kava 倒是變得甚為流行,從萬那杜喝到新喀里多尼亞喝到斐濟東加和Pohnpei。過往只有酋長階級的男性才可以品嚐的飲料現在變成了大家下班後的聚會場所必備之物,雖然消費者還是以男性為主,但是女生來個幾碗也不算太驚世駭俗。

這次跟著JC到萬那杜的北邊去,先去和當地的酋長、租用遺址所在地的旅館業者,以及文化中心打招呼,尋求對方的許可,希望往後可以在那裏進行考古的工作。由於Aore島在歐洲人抵達後發生大瘟疫,島上的人民進都逃亡或滅絕,因此當地的酋長是由島的南邊Malo島的酋長兒子來擔任。當他在被父親所指派管理的土地上建立家室之後,還必須取得人民的信賴和幫助,舉辦按立的宴席才能成為真正的酋長。同一階級的酋長們要再推選出一個來治理眾人。這樣一層層上去,最有政治手腕能動員眾多酋長與人民的人才會成為整個地區最高階的酋長(聽起來比我們瞎著眼,只能靠毫無內容的選舉文宣、偏頗的報導、甚至光挑外表好看的或是漂亮話一大堆實際上不會做事的政客的現行制度要好得多‧‧‧)。我們所遇到的酋長剛剛舉辦過按立儀式,「我可是有按規矩殺豬的喔! 所以我這個酋長是真的!」

一路上我們遇到的人都很和善,事情順利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JC交遊甚廣,所以晚餐時間我們通常都會跟當地人聊上好幾個小時,喝著kava談他們認識的朋友們、當地的政治、令人憂心的時局發展。有一天聊著聊著大家都口渴了,就又跑去nakamal找新鮮的kava來喝,邊喝邊繼續聊。新鮮的kava從田裡挖出來之後,沖洗掉泥巴,切成小塊,或敲或嚼或絞,想辦法擠出汁來,就可以喝了。喝完一碗就搭配著切好的水果烤好的雞翅小小的吃上一點,去掉嘴裡的怪味。醇厚的kava一小個椰子杯就可以令人醉倒,全然昏睡。船長聽過其他船長們無數次喝醉的經驗: 舌頭發麻,眼睛畏光、聽覺變得極為靈敏、怕吵,全身放鬆,無法控制四肢,最後只能在nakamal裡昏睡,或是勉力爬回房間去。這種放鬆的滋味很難形容,多年來也只有在萬那杜喝新鮮的kava讓船長著實醉了幾回。為了教學船長曾經多次試著自己調製帶回台灣的kava粉,卻每次都無法成功地調出濃厚到令人舌頭發麻的口感,正好趁機搬著板凳向眾人移樽就教一番。問了船長之前是怎麼糊弄kava的,JC搖著頭取笑船長亂搞。真正的調製方法在此: 取一把乾粉狀的kava ,先用熱水慢慢淋濕,記得要像沖泡咖啡一樣慢慢地注入滾水,讓粉末慢慢吸收水份。等粉末逐漸膨脹之後,再加上少量溫水浸泡,但是不可以讓水漫過粉末。接著用手輕輕搓揉擠壓,慢慢擠出汁來。兩公斤的粉大概只能擠出1.5公升的kava,別貪心的加太多水進去。尤其千萬不可以一開頭就加冷水。


Kava:胡椒科植物。根部切下後將莖葉插枝就可以再生。

切下的kava根。越粗越濃烈。

切塊

絞碎

加水擠壓

搭配kava的小吃
學會了秘訣之後的船長非常高興地又請了一輪kava,想起自己上次出海到Pohnpei有幸在當地的聚落酋長家喝到一次新鮮的sakau,也是醇厚的令人開心。萬那杜有上百種不同的kava,不同的島嶼所種出來的kava 也有強度和口味上的差別。於是問JC他喝過最難以忘懷的kava是在哪裡喝到的。

在Malekula島的南邊,他說。

那年他跟著幾位當地人一起在Malekula島的南邊做調查,傍晚的時候來到一個村落的附近。團隊中有些人提議可以問問看他們能否在村落中借住一晚,一些人則堅持反對,要求立刻離開。由於天色已晚,他們後來決定還是去試試運氣。酋長夫人是位很有威望的長輩,當地人說,得到她的許可就行了。幸運的是酋長夫人一口答應了,並且邀請他們進村一起用餐。而反對進村的人則猶疑著仍然不願意進去,堅持要先獲得酋長的同意。於是他們一行人便等在村口,直等到天都已經暗沉了、酋長駕船返家,在獲得酋長的邀約之下他們才跟著酋長身後進了村中的nakamal。

一進去,JC就被告知今晚最好低調一點,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萬一情勢不對,千萬記得趕快逃跑。這種警告他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所以搞得他也一肚子緊張。宴會一開始時的氣氛詭異,不過幾杯kava下肚,又處在當地人喃喃低語聲中,累了一天的JC逐漸地陷入睡意。下一刻他驚訝地看見酋長張弓拉箭,箭頭直對著自己。一群人有的驚訝有的大聲嚷,可是他手腳正因kava發軟,動彈不得。連眼皮都需要奮力撐開,他心想自己到底哪裡得罪酋長了,今晚要死在這邊了嗎? 他聽說過附近發生過酋長從背後射殺膽敢在獲得許可前就來追求自己女兒的年輕小夥子,但是他可是什麼都(還)沒做啊!

第二天離開村落之後,他趕緊問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放心啦,酋長只是比手畫腳地在講故事。

什麼故事啊?這麼刺激?JC問道。

在酋長年輕的時候,有位白佬,踏上了他沒有資格走的路。等等,什麼路?你知道的啊,進村有兩種路,一種是我們平民百姓走的,一種通常用有特殊怪味或顏色的樹枝或葉子標示出來的、專為酋長通行的路。外人在沒有獲得同意之前,是不能進村的。但是這位白佬,糊塗的闖過警戒標誌,一路踩著酋長之路走向nakamal。當他被酋長喝止、要求他離開的時候,他對酋長的命令置之不理,冒犯了酋長,於是酋長就用那把弓射殺了他。

當時殖民政府還在,因此酋長也知道自己惹了麻煩。一個白佬死在自己的村落裡面,要怎麼跟殖民地警察解釋這件事呢?於是他廣發請帖,邀集了附近所有村落的酋長到他的nakamal來喝kava,說有要事相商。等大家都到齊之後,他奉上許多的kava,和一盤盤備好的肉。大家大快朵頤吃喝盡興之後,這位酋長說,嗯,前幾天我殺了個白佬,因為他冒犯了我。現在我已經把他做成烤肉串,你們也已經把他吃下肚了,所以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們得幫著我把消息隱瞞下去,任何人問起都說沒見過這個人。否則你們都吃了他的肉,要知道吃人的罪責也是不輕。所有的酋長都很驚慌失措,但是他們也想不出其他的解決方法,於是就都同意幫著這位酋長對付殖民地警察的詢問。那就是為什麼我們不願意進他的村落,要你隨時準備逃跑,天知道他會不會也想把你這個白佬殺掉?

JC聽著他的夥伴們講出這樣可怕的故事,心想這太誇張了,大概是屬於當地人的黑笑話,專門用來嚇唬無知的白佬的。等他回到首都,遇見了另一位也是長期在當地出田野的K,不經意的閒聊間JC問K是否知道有白佬在Malekula島的南邊失蹤的故事。那想到,K回答說,是有一位英國籍的地質學家,1960年代在那邊進行野外調查就失去音訊,不過警察問了幾次,都沒有人見過他。或許他是在深山裡面調查的時候出了意外受傷死亡了吧,到現在也沒有人報告在當地見過屍首。

喔喔,JC心裡發毛,我想我知道他在哪裡。

呵呵,船長心裡尷尬地想,我想我其實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答應你要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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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ain Scar-Little Kava食譜與大洋洲的下酒菜 (引自芭樂人類學 https://guavanthropology.tw/article/6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