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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u/魯凱阿邦

Miru/魯凱阿邦

分類標籤: 原住民
Miru/魯凱阿邦
文、攝影 Miru2017/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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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u/魯凱阿邦_(攝影/Miru)_1

閱讀現場

上網,把(虛擬的)書丟進購物車,結帳,物流配送,小七取件。
人和書的關係,可以無縫接軌、冰冷順暢。
人和書的關係,也可以不止於如此。
走進書店,拿起一本書,撫摸書皮,打開讀幾段,書頁翻飛間,耳邊傳來生祥樂隊的歌曲〈南風〉:「我的鑰匙變孤僻/吵著回鄉找屋/海風北上幫忙敲門/它一身酸臭」,在哀婉的嗩吶聲中,你不經意地看到架上就有一本《南風》攝影集,和許多環境議題的書放在一起。你打開,彰化大城鄉,倚著牆渺小如螻蟻的老婦,下一頁,濁水溪出海口有如猙獰異形盤據的六輕工廠。你因這沉重議題而想得出神,一隻店貓忽焉躍過,扯亂思緒的線頭,你望向櫃檯後方,店員羞澀地朝你眨眨眼,你想和他聊一本書,他卻把你引進閱讀的蹊徑:從一片葉到一棵樹,進而是一整片森林。
2016年11月起,《報導者》在每週末推出書評專欄,由閱讀現場的第一線觀察員:北中南的獨立書店輪流推薦心頭好。
人與書的關係,因為書店,有了景深與溫度,以及更多的可能。
開書店確實可以比一般人有機會深讀一本書,這也是書店人在書店經營上最豐富的收穫。

不止一次的想提起《Sabau!好茶》這本書,每一次都是漸次地讀進去這本書。

大約15年前,讀了舞鶴書寫的《思索阿邦、卡露斯》,這個阿邦正是王有邦先生,卡露斯則是奧威尼.卡露斯,王有邦、舞鶴、奧威尼.卡露斯這3個人是認識好茶部落的3個眼睛,他們同時書寫跟記錄好茶。但這一切,在《Sabau!好茶》出版之後,才探看出這個輪廓來。
奧威尼.卡露斯對王有邦說:「文學家舞鶴是我們的啟蒙導師,如果沒有他發現我們⋯⋯,可能就沒有現在的我們。所以他的出現是我們兩兄弟生命重要的轉捩點。」
王有邦與奧威尼.卡露斯,都陸續出版了關於好茶的紀錄。舞鶴卻遲遲在文壇上缺席,跟有邦先生見面時,這也是身為舞鶴書迷想問的問題,有邦生先說舞鶴還有在寫,「還有在寫」這個消息就足夠安慰了,我們就只要等待吧。

邀請王有邦先生來一本書店講座,一開始沒有什麼把握,因為我常常擔心邀請來的講者帶有驕傲的眼光。這本書的格局很大,我就給自己添了這無謂的煩惱。書店很小,無法製造更多的群眾匯集,但是在小小的空間可以很直接的傳遞感受,就像面對面的談話一般。一開始聯繫有邦先生時,訊息是停頓了很久、處在已讀不回的狀態,這時候沒有什麼方法,也就是等待而已。等待過了一段時間,傳來振奮的消息──有邦先生答應了這場分享講座。我從沒見過有邦先生,只能從朋友口中探詢一點,或是從照片裡去感受個性的氣息。

一本書店。(攝影/Miru)
在講座來臨之前,我又重讀了一次《思索阿邦、卡露斯》,因此對於《Sabau!好茶》有更深入的閱讀觸動。好的重讀是難能的收穫,有段時間裡,我開心又重回舞鶴的文字氛圍,感到帶著有點跳耀的小妖魔又出現了。

有邦先生在講座開始之前的一個小時就到了,我忍不住跟他開始聊起了書裡的種種,以及跟舞鶴交會的3個人緣份。有邦說著,舞鶴怎麼在25年前就知道他的下半生會投注在魯凱的紀錄,他很想問問舞鶴,是怎麼這麼確切的斷定。在《思索阿邦、卡露斯》書中,舞鶴不止一次提到阿邦將下半生投注在魯凱族的紀錄的計畫裡,舞鶴也在一開始說明三班制工作的阿邦,從不敢將自己排入「長期計畫」之內。下半生記錄魯凱族就是典型的長期計畫不是嗎?

《思索阿邦、卡露斯》從卡露斯怎麼讓阿邦心服口服的認定這些投入,再到阿邦怎麼匍匐前進拍著魯凱族女人工作的結實大腳,再到魯凱老人碧雅紐的眼神射殺,奔逃出老人家屋。
有邦先生對書裡記載的幾位魯凱族女人,帶著深厚的情感,他默默記錄,同時也在老人走向天路時送上一程、見最後一面,老人總是孤單的守護一個家族一個族群,用編織、手藝、食物、耕作去勞動守護。年輕人進城裡用勞動與薪水守護家族,但是親情的分割在年少離家時早就斷裂了。

我再次讀過《Sabau!好茶》,深深感受到有邦想傳遞的東西,他的文字很簡單,是不加技巧與華麗詞彙的寫法,他寫的歷史就是歷史,不是「深遠的歷史」或是「原住民的歷史」,因為歷史這個詞就代表了「歷史」原有的意義:深遠、族群、時間以及逝去的。但是這樣的文字對現代人來說有點難以理解,是因為我們太習慣了漂亮的、有安排的文字書寫。有邦先生是不太會說話的人,而這種人說出來的話都是「真正的話」。
書中以一種新的眼光定義 「家」 ,傳統上魯凱族人採室內葬,把去世的親人埋葬在家屋內,這種習慣來自於對親情的不捨,過世的人與傳遞的子孫一起住在石板家屋、一起享受火堆的溫暖,祖先監守著不可逾越的長次族群倫理;在夢境與親人聯繫溝通著,遠古的教訓還在細綿綿的傳遞,對魯凱族人來說,把親人葬在現代的公墓,是多麼的孤單啊!而莫拉克風災之後,被沖走的公墓,則是另一個祖先流離失蹤的刺痛。
石板家屋是這樣一個堅固的家,從男人用勞力跟時間去建造,到女人的布織手藝維護生命,一代代的傳遞,出生到死亡後都在一個石板家屋裡。過世的親人,仍然是親人,不是鬼魂。後世出生的子孫,都在祖先的眼睛看守下成長;看現代人購買家屋、把家屋當作賺錢工具,不可思議的用金錢去取代家的情感,難以想像的。
而部落族群裡,有能力的大頭目跟有能力收獲莊稼與獵物的人,都是分享的人;把自己的收穫分眾出去,照顧部落裡能力弱勢的人,這是愛人與分享的精神;在都市裡,弱肉強食定律一味追求強者的優越感,每個人都拚命地搶與佔有,然後睥睨地瞧不起弱勢族群,讓社會更加不均衡,這就是進步的文明嗎?
再讀《Sabau!好茶》,這份族群要活下去的生存智慧就展現在這裡,這是深讀之後的收穫。
也有幸,能認識有邦先生,也有幸能親眼見到這樣的人。
奧威尼對阿邦說:我七十幾歲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止呼吸。我們兄弟這幾十年的情感,這點點滴滴的回憶將成為你以後去舊好茶,上山路上的「心靈便當」。
有邦先生是那種一輩子就算只見一次面,都能讓人珍惜那一次的會面,而這種人真是罕有了。

當這場講座結束,也體悟社會大眾對於部落題目的關注程度真的是少量的,這也算是一種真實的認知吧!因為自己老是以為部落那些迷人的遠古故事跟智慧,是人們積極探求也興趣的,這也是自己太習以為常的天真想法。
我想在這裡再次介紹大家閱讀這本《Sabau!好茶》,也列出延伸閱讀的書單:

《Sabau!好茶》,王有邦,雄獅美術出版
《思索阿邦、卡露斯》,舞鶴,麥田出版
《雲豹的傳人》,奧威尼.卡露斯,晨星出版
《在永久屋裡想家》,莫拉克獨立新聞網
《消失的國度》,奧威尼.卡露斯,麥田出版
《神秘的消失》,奧威尼.卡露斯,麥田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