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的邦查系列2：遷移的邦查 台北續生根

勞動的邦查系列2：遷移的邦查 台北續生根

2011-4-05 21:09


【記者李宜霖台北報導】邦查（Pangcah）族人經歷過農業時代與自然共生的生活，但生存的困境，迫使他們北上求生。這群遷移到台北的耆老，歷經工商業的勞苦，打造過台北城的每個角落。城市的繁華並未使邦查遺忘文化的根源，他們繼續維繫傳統，在台北生根萌芽。

台北溪洲部落頭目胡順理，小時候常到富源蝴蝶谷遊玩，滿山滿谷的蝴蝶飛舞，當時還沒有建橋，必須步行渡河。族人到山裡採集藤心、劍筍，也在此耕耘農田。河流非常清澈，沒有污染，小孩子們敞徉在河裡，渴了就喝河水。河水十分沁涼，小孩們沉浸不到半小時，就會開始發抖。通往深山還有溫泉，族人用手挖掘，滾燙的泉水流洩而出。

1950年代，颱風肆虐，瑞穗附近的鐵路全部被沖走，火車無法通行。國軍負責搭建橋樑，附近的原住民幫忙搬石頭，填入蛇籠。由於鐵路斷掉，使得部落族人必須橫越過河，從富源走到瑞穗，到另一個火車站去搭車。

為了建橋鋪路，國民政府軍隊在河邊搭工寮、蒙古包，部分軍隊進駐花蓮瑞穗富源部落，佔用民房居住、開雜貨店。有士兵精神壓抑，趁著黑夜，強拉在路上行走的部落女人，強姦她們。有些士兵精神緊繃，忍受不了壓力而開槍殺人。這些士兵被衛兵抓去，綁在柱子上毆打，有的遭到槍斃。由於司令部設在胡順理家對面，他小時候常常見到軍人被處罰，毒打的畫面深刻地留在腦海裡。幾年後，工程完成，軍隊才搬走。

國小畢業後，胡順理曾到花蓮縣政府參加培訓，學習做成衣、花瓶、籃子、家具等。他也曾在光復的森林待一個月，從事砍草工作。1958年時，15歲的他隻身來到台北工作。

遠離家鄉求生
過去花蓮到蘇澳還沒有鋪設鐵路，1980年北迴鐵路通行，才有火車北上。1958年，胡順理到台北生活，坐著公路局的金馬號北上，早上6點從花蓮上車，到台北已經是下午4點。

當時公路十分險峻，都是單行道，崇德到東澳段，必須輪流南北通行，等待時間有時長達半小時以上。乘坐「金馬號」是東部人過往年代的集體記憶，遠離家園，通往繁忙的城市，故鄉成為失落的夢土。

來到台北後，胡順理在南昌街附近外省人開的家具店當學徒，用黃土粉磨家具，然後上漆。家具老闆外包國防部的椅子，數量眾多，胡順理從早忙到晚。由於學徒沒有薪水可領，1年後他改到貨運行工作，腳踩著三輪車載貨、搬貨，在市區到處奔走，之後三輪車才慢慢改良裝馬達，減輕運送的負擔。

胡順理18歲考上駕照，開過計程車，遊走台北城。他21歲進入部隊，到屏東當傘兵。在潮州演習跳傘，也曾在夜間跳傘，從高空降下，他毫不畏懼。軍團間會舉行運動競賽，胡順理代表參加橄欖球比賽，隊中有一半是原住民，大家齊心齊力，獲得好幾次冠軍。由於獲得殊榮，胡順理爭取到放長假，他將假期安排好，回原鄉參加豐年祭，繼續傳承傳統文化。

在鄉下農業沒落，種稻米無法過活，土地也逐漸流失，邦查族人北上求生存。1960年代，胡順理全家搬到台北，只剩下他的大哥留在家鄉。胡順理父母親在台視大樓後面租房，當時台北市農田遍佈，父母租地種田，胡順理還曾在忠孝東路上抓青蛙、泥鰍，但田園的時光很短暫，隨著工商業發展，台北風景瞬息驟變。

後來他的父母開始做木工，負責過松山火車站旁的學校建設，還蓋過景美國中、希爾頓大飯店、圓山大飯店，有時胡順理會跟著父母睡在工寮。台北城充滿這群邦查族人的勞動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