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巴之火：族語,說就對了

庫巴之火：族語,說就對了

2011-3-17 22:26 作者
■巴蘇亞．博伊哲努

近20年來，振興族語的呼聲處處可聞，也有不少的研究提供許多的建言，教育部、行政院原民會早在幾年前就會銜公佈族語拼寫系統，也不斷研擬計畫、編列預算，專款編製九階族語教材、建立族語認證機制、培訓族語教師，九年課綱納入族語。

為了推廣族語使用，舉辦族語寫作、演講、戲劇競賽，甚而有積極任事的團體規劃「族語魔法學院」；成立數年的原住民族電視台也安排時段播放族語課程與新聞，商業廣告煞有其事的用族語歌謠作為背景音樂，而原住民歌手也喜歡在作品中炫幾句族語。

凡此種種，族語復振似乎正散發活潑動能；不過仔細觀察，我們的族語真是已經恢復原有的生命力嗎？答案恐怕讓人感到失望。

在一些聚會的場合如研習會、社團、課堂，經常隨機詢問在場的年輕原住民大學生能否說族語，他（她）們通常的反應是一臉尷尬，然後答案是「會一點」或者是「會講一些問候語」之類，再進一步請他（她）們嘗試說說看，他（她）們會的大略是阿美族的「na'aiho salikaka」，或者排灣族的「malimali masalu」之類簡單的問候語。

現在的大學生是在行政院原民會成立及原住民族教育法公佈之前幾年就出生的一群，官方、民間陸續推出的族語學習方案，他（她）們不至於全部都沒有參與的機會，但是結果卻是如此。有這種結果，大人們的態度其實很重要。

考選部曾經舉辦考銓業務巡迴座談，邀請各地地方行政機關首長、民意代表、教師等參與，其間問卷徵詢是否同意原住民族考試加考族語，不贊成者超過半數。

儘管現階段加考族語確實因為條件尚未成熟（譬如族語復振成效尚未彰顯）、考選技術瓶頸有待突破（如族語類別眾多影響其難易、公平等），但是對於這種具有前瞻性又能對於族語地位與價值有正面意義的假設性課題，如果都不能肯定與接納，只顧慮眼前現實的利益與方便，完全不思考族語的未來，則平日夸夸而言重視族語文化，恐係追隨情勢而表態，而非真願實踐族語之延續與發展。

近年來看見官方或個人從事語法語學的研究與辭典的編修，固然很好，但是族語的學習其實無需艱深的語言學知識，最重要的還是學習之後真正開口說，並且落實於日常的生活中。

讓我們記取美國北方Cheyenne族學者Richard E. Littlebear博士的警語：




有人說：讓我們來用文字書寫我們的語言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

然後說：讓我們為我們的語言編字典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

接著，那為我們自己的語言接受語言學訓練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

接著，讓那些會說我們族語的人受訓成為語言學家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

接著，讓我們申請國家雙語教育認證文件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

接著，學校教我們的族語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

接著，讓我們搞一套與文化有關的教材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

接著，讓我們使用萬事通來教我們族語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

接著，讓我們為說族語的老人錄製錄音帶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

接著，讓我們來為說族語的長老拍攝錄影帶並且做些文化活動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

接著，讓我們將說族語的人想辦法放在CD-ROM吧！我們做了，我們的語言仍然消亡！（引自汪明輝，2008）




我們可以思考、採行的策略很多，也可以繼續無休無止的研究、討論、辯論下去，但是最重要的是讓我們的族人輕輕開口，現在開始說自己的語言。

（文化大學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