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的生命：力量可以造成改變

綿延的生命：力量可以造成改變
2011-1-20 20:58
作者：金惠雯


■金惠雯
20日下午，來到已有數年未曾踏進的誠品書店，參加由天下雜誌主辦的一場紀錄片放映與新書發表會：「綿延的生命──Lucie的人生探索」。

這部紀錄片記錄的是成露茜教授的學術成就與生命歷程，雖然內容多半是露茜老師為人熟知的成就，但是透過影片中露茜老師的原音重現以及現場的重建，不免讓我再度走進了探索自我的領域，回到學習的階段，重新思考理念與實踐之間的複雜議題。

延續露茜老師精神
紀錄片中，平鋪直敘地講述著露茜老師的獨特性，從研究課題的選擇或是對獨立媒體的堅持與支持，看到曾經受過她啟發的學生、學術工作者或是社會工作者，都期待延續她的精神，在弱勢的領域中貢獻所學，堅持發聲，讓在場許多認識或不認識露茜老師的人都不免動容：因為這樣的選擇與堅持需要相當的自信和勇氣，甚至是忍受孤獨的能耐，才有辦法延續這麼多年，並且奠定許多重要的理論與實踐發展的基礎，創造更多的可能性。

在露茜老師逝世一周年的現在，再次看到這樣的一部影片，對我而言是一個相當大的衝擊，因為選擇與堅持再度成為重要課題，讓自己必須重新審視這一路走來的歷程，並且思考接下來的工作方向。

當初在世新社發所讀書時，不經意的接觸到原住民的領域，到如今已有近10年的時間了，從當初只是好奇的參與到現在成為責任與使命，常常會有人問：究竟是什麼原因會如此投入與堅持？

通常我的答案是：因緣際會，很少認真想過這個問題的我，卻在原住民工作中堅持了這麼久，有時想起來連自己都很難相信，也常常問自己：還打算做多久？但往往還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就開始推動一個個計畫，投入一場場的討論與活動，成為一種不斷詢問與拋諸腦後的循環。

看見隱藏的價值
但不可諱言的，這10年來，我們的確都在做「沒有人做過的事」，所以創造了各種新的工作模式，也開發了共同產銷平台，也讓向來為文化沙漠的中部地區，開始有許多令人感動的部落故事開始流傳，這個過程與結果雖然不都是我們所創造出來的，但卻讓我們在參與的過程中，感到欣慰並與有榮焉。

露茜老師選擇沒有人看好的課題，做出令人驚艷的研究；選擇沒有人看好的媒體，發展出小眾但沒有人會忽略的立報、破報和四方報。這種身先士卒的精神，其實就是社會改造過程中最重要的力量。

所以這些所謂「沒有人做過的事」，或許不是沒有人看見「發生」，而是沒有人看見「價值」，然而這種「看見」除了需要廣闊的視野之外，更重要的是相信自己的力量可以改變世界，才能讓所有的努力都能在這段歷程中留下軌跡，並且逐步達成目標，讓「價值」得以被彰顯，讓更多人的力量可以被激發與延續使命的達成。

露茜老師相信的價值深深影響了我在原住民領域的做法，由於相信「集體的力量」可以改變世界，也相信每個人都有能力做自己的「選擇」，所以這10年來，我們不斷思考「集體」形成的模式，也在努力讓原住民朋友了解「選擇」的重要性。

面對文化迥異的原住民族，我們不願意也不敢「告訴」他們該做什麼，只說明「不同選擇下的不同結果」，讓原住民部落的工作伙伴自己做出決定，因為相信「錯誤也是學習的方式」，所以不論是對自己的工作伙伴或是部落的朋友，我們都必須要有承接錯誤決策的心理準備。很多人都明白這是非常辛苦的過程，在現在凡事講究「精準」與「成功」的原則下，這種做法其實相當耗費成本，但是卻是不得不為的學習歷程。

去做就對了！
台灣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成立8年了，從原先的牙牙學步到成為略有名氣的原住民團體，回顧這8年來，或許是我自己的性格使然，從來就沒有完善的財務規劃，只看得到「該做的事」，憑著一股傻勁與衝勁，帶著一群想留在自己部落工作的伙伴胼手胝足的做各種不同的嚐試。

從部落教室到部落大學，從網路行銷到設立理貨中心等，我們在沒有人理解或是看好的情況下，用盡各種身邊的資源做各種實驗，完成了許多從以前就想做的夢想，雖然不敢說是功成名就，但是卻是開啟了更多的想像空間，現在我們更想做自己的品牌，讓「原住民」這個身分與代稱將是一種與自然共存，一種新的「價值」！

儘管我想這可能不是在短短幾年內可以完成的目標，但是沒有「開始」何來「成果」，如同露茜老師在影片中所講的：去做就對了！所以，我想做為露茜價值的延續者，我們還是得努力的大膽嚐試、小心求證，並且相信自己，只要有開始就是值得的。

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都有不可忽視的力量，我想在原住民領域工作的期間，我能做的就是讓更多人的力量可以集合起來，為一個共同的價值努力，並且要學習露茜老師的做法：建立制度，使努力得以延續。

部落和台灣對話
所以我們更致力於各種組織的形成與運作，不論是在原住民部落內部的組織，或是外部的支持性團體的組織，只有讓制度運作起來，這樣的工作才能永續下去，也才能讓所有參與在其中的人看到自己的價值與投入之後的成果，那麼才能達到永續發展的目標。

看完《綿延的生命》，看到了露茜老師的努力對後人的影響，她創造了一個自己念茲在茲的「典範」：一個自信且勇往直前的典範，做為她的學生以及希冀承繼其精神的追隨者，除了在既有的原住民領域中努力開創空間之外，即使因為自己的非原住民身分而常常會面對許多的質疑與不信任，但是我會學習站在「門邊」扮演拉人一把的角色。

在投入工作的時候要有熱情與勇往直前的精神，但也要在夜闌人靜時，思考與工作伙伴、部落之間的互動模式與關係，並且創造出可以容納更多力量的平台，讓這場原住民發展的實驗成為共同的事業與工作。

即將邁入第5屆（第9年）的原促會，將從第一階段的基層部落教育、第二階段的發展實驗，進入到第三階段的專業化階段，我們要面對的挑戰是更為激烈的主流競爭，更加赤裸裸的肉搏戰。

在第一階段，我們蹲在地方學習部落的生活作息，學習與部落說話的方式；第二階段，我們開始扮演橋樑的角色，也在學習與主流社會溝通的語言；進到即將展開的第三階段，在資本主義夾縫中求生存的我們，將要為原住民部落開展一條新的蹊徑，從學習做自己、描繪自己的形象到展現自己的優勢。

這一系列的轉型考驗的是對「原住民」自己的自信，以及對延續自己文化與生活的堅持，這或許不是一場轟轟烈烈的革命，但會是一段互相扶持與爭取的歷程，在此除了要向願意支持原促會理念的外部伙伴們爭取更多的關注之外，也要向認同我們的內部伙伴們說：該是我們集結與展現力量的時候了！

未來，我們延續著既有的工作模式與基礎，也要走出去和大家對話，勇敢的堅持我們的理念，讓「原住民」真的可以成為一個品牌，成為一個不能被台灣社會忽視的新價值！

（台灣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秘書長）